它是亚马逊鸟类的王国,那里生活着成千上万的鸟类,其中许多色彩鲜艳,形态奇特,充满情趣。在亚马逊雨林进行生态研究和调查期间,我“结识”了这个鸟类王国的许多成员,关于他们的故事至今记忆犹新。
蜂鸟
世界上大约有600种蜂鸟,大部分生活在南美洲的热带雨林中。不知道是哪个博物学家给这些小精灵起了这么合适的名字。小蜂鸟真的像蜜蜂一样微型,飞的时候翅膀嗡嗡作响。
此外,蜂鸟无与伦比的“绝技”是它们既能向前后左右飞,又能在空中悬停.它们超群的能力是由于它们特殊的肌肉组织和翅膀结构:蜂鸟的胸肌是鸟类中相对尺寸最大的,它们有很强的振动翅膀的能力;此外,鸟类只能移动翅膀附近的肌肉,而不能操纵翅膀的远端,但蜂鸟两者都用。
蜂鸟家族的大多数成员都长着美丽的羽毛,在阳光下散发出多彩的光泽。有的蜂鸟拖着长长的尾巴,飞的时候尾羽不停的盘旋;下颌下还嵌有羽毛,像飘动的丝带。我们生态站附近最常见的蜂鸟,蓝色的身体,胸前有一块祖母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然而,确实有些物种颜色暗淡。这种蜂鸟通常生活在这些蜂鸟不易被天敌发现。.较低的森林中黑暗的环境中
有时候给蜂鸟拍照需要花很多心思。有一次,我的闪光灯突然“罢工”了,这意味着我在黑暗的森林里无法再使用长焦镜头了。为了拍摄长嘴蜂鸟入巢,我做了一次冒险的尝试:我在有两只雏鸟的巢前支起三脚架,用标准镜头捕捉蜂鸟入巢的瞬间。
一切准备就绪,我耐心等待。最后,蜂鸟飞了。它在“家”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怪物”,惊恐地尖叫着,和我一起绕着镜头转了两圈后飞走了。
我继续“观望”。大概十分钟后,蜂鸟回来了,还是老一套的玩法。又过了6-7分钟,它又飞了起来,绕着镜头和我转了两圈,然后落在了靠近鸟巢的树枝上,好像在慢慢地长羽毛。我屏住呼吸,用右手抓住缆绳。突然,蜂鸟突然又飞走了。我刚要松口气,它却不知从哪里像闪电一样出现在窝前。我没有怠慢,用力关上了快门。“卡拉”一响,蜂鸟尖叫着跳进了茂密的森林。
我默默祈祷,它不会永远消失。过了一会儿,蜂鸟突然又挂在了巢前。我又按下快门,它又飞了起来,但转瞬间又飞了起来,这次它绝望地扑向了鸟巢。我又按下快门,它惊恐地扎了一下翅膀,但终究没有飞走。
我停止了移动,停止了呼吸。一眨不眨,我静静地看着它把食物吐进幼仔的嘴里。最后,鸟妈妈它是冒着自身生命的危险哺育幼雏!,喂完后轻快地飞走了,我也悄悄地离开了。第二天早上,我又去看了鸟巢。两只小鸡安全地躺在窝里。我如释重负。
金刚鹦鹉
在中国乃至世界各地,人工饲养的鹦鹉因其美丽的羽毛和健谈的嘴巴而成为笼养宠物。南美洲热带雨林中的鹦鹉生活在一个自由的世界里:它们或在蓝天上傲然翱翔,或在茂密的森林中自由漫步。当我第一次在丛林中看到这些五颜六色的鸟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造物主是如何把它们造得如此耀眼和完美的!
在鹦鹉科中,金刚鹦鹉是最大的一个属,包括三个种类,其中以红金刚鹦鹉分布最广。这只鹦鹉的颜色是红色的,只有它的喙和脸颊是白色的,翅膀的前缘是天蓝色的。从远处看,它就像一团火焰在燃烧。
传说金刚鹦鹉寿命可达50年,而且喙的力气极大.森林中的许多棕榈树挂着巨大的果实。通常,这些水果的种皮极其坚硬,人们很难用锤子将它们砸碎。金刚鹦鹉可以很容易地用嘴咬碎它的皮,吃掉种子。
土生土长的萨拉曼卡人曾经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当欧洲白人入侵南美时,一名士兵射杀了一对金刚鹦鹉,其中一只砰的一声扑倒在地,另一只飞走了;过了一会儿,当士兵手里拿着猎物沾沾自喜的时候,逃跑的金刚鹦鹉突然从天而降。首先,他啄了射手的眼睛,然后用喙把它掉在地上。
双筒猎枪拧成了铁麻花。对于土著人的传说,我一般不敢贸然相信,因为其中常常夹杂着这些善良民族的美好愿望。不过这个故事从侧面说明了金刚鹦鹉在土著人心目中是个大力士。
石鸡
达尔文因观察到许多种鸟两性形体和羽色的差异而创立了性选择学说。这样的两性差异淋漓尽致地体现在石鸡上,这种鸟的雄性呈光彩夺目的橙黄色,头顶扇形冠羽;雌性则是暗淡的灰紫,也没有特殊的修饰。像许多雌雄异形的鸟一样,石鸡有求偶炫耀行为。每天清晨和傍晚,十几只甚至几十只雄性石鸡聚在雨林里固定的几块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空地上,生态学者称之为“婚场”。如果婚场附近没有雌性,雄鸟便栖息在树枝上极有耐性地等待着,偶尔发出尖尖的叫声,仿佛是在呼唤雌性。
一旦有雌鸟前来造访,雄性则尖叫着争先恐后扑向空地,眼睛紧盯着雌性,一下下拍打翅膀,同时将冠羽缓缓地侧向雌性以便使其看清自己的轮廓和漂亮的羽毛;不知是担心雌性的注意力不够集中还是空地无法容纳所有的竞争者,雄鸟落地几秒钟后又飞跃起来,两只脚横抓住空地旁边小树的茎干,身体水平地悬挂着,眼睛依然盯着雌鸟,随即又再次跳到空地上。如此你来我往,频频地跳跃不停。雌鸟似乎不易被打动,漫不经心地在树枝上梳理羽毛,有时还会无缘无故地不辞而别,撇下一个个痴情的雄鸟。
一般来说,雌鸟需要多次飞临婚场才能最终选中情鸟,一旦有情鸟成为眷属,两只石鸡便飞到秘密的地方“成家立业”。石鸡的巢是以泥土混合草梗筑在石洞的内壁上,它们的名字亦源于此。
可以说,人类迄今尚不十分了解石鸡的婚配制度及其繁殖行为,比如说雌性是否光顾不同的婚场以及雌鸟是否始终使用同一个婚场,等等。不过最新研究表明,石鸡的求偶行为与光有直接的关系:雌性总是在光照最适中时飞抵婚场,在这种光强下,雄性羽毛的艳丽被反射得最充分。
音乐鸟
亚马逊丛林里有种鸟名为音乐鸟,它的个头差不多麻雀般大小,也是棕色,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这种鸟的无与伦比之处是具有天生丽质的好嗓子,鸣唱起来余音袅袅、婉转悠扬。我曾为它们业余地标记了一下谱曲,大致为C调的5113165655132。不过,不知是过于谦虚还是胆子太小,这些“歌手”拒不接受“歌迷”的接近,只要有人稍微靠拢,音乐鸟就会急匆匆地远走高飞,因此我们常常是只闻其声,难见其踪。
根据达尔闻的性选择理论,鸟类许多"出奇"的特征,如艳丽的羽色或富有特征的身体结构,都是异性长期定向选择的结果。我由此联想,如果音乐鸟美妙的歌喉也是这样进化来的话,那么它们或许也会有雄性求偶炫耀时群聚在一起时的“同台演出”,倘若真是如此,那么雄性音乐鸟的“擂台赛”无疑应该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大自然音乐会。
遗憾的是我在森林里听到过许多动物的大合唱:比如粗犷的吼猴大合唱,刺耳的噪蝉大合唱,无休无止的青蛙大合唱,可唯独没能听到这期盼已久的音乐鸟大合唱。
巨嘴鸟

南美有一类鸟被称为巨嘴鸟,有几十种,其共同特性是鸟的喙长相当于身体的三分之一。许多读者一定会以为这样的嘴很笨重,其实不然,它们在树丛间飞来飞去、大嘴一张一合衔食水果时灵巧得很。
这是因为巨嘴鸟的嘴骨构造很特别,它不是一个致密的实体:嘴的外面仅仅是一层薄薄的硬壳,中间贯穿着极纤细、多孔隙的海绵状骨质组织,其间充满空气,所以不会给巨嘴鸟的生活造成压力。
大多数种类的巨嘴鸟色泽艳丽,这不仅反映在其斑斓的羽色上,也体现在它们多彩的大嘴上。有一种巨嘴鸟喙尖呈殷红色,大嘴的上半部分为黄色,下半部分则是蔚蓝色。再配上橙黄的胸脯、漆黑的背部以及眼睛四周天蓝的一个羽毛圆圈,真构成一幅多彩而又协调的水墨画。
巨嘴鸟主要以果实、种子和昆虫为食。有人曾经这样描述巨嘴鸟奇特的进食习惯:它吃东西时先用嘴尖把食物啄在一起,然后仰起脖子把食物向上抛起,再张开大嘴,准确地将食物接入喉咙。不过在原始丛林里,我是从未见过这种游戏式的进食行为。
根据我的观察,每次大嘴鸟取食水果时总是将喙尖高高地翘起,这大概是为了让水果滚入喉咙,否则,真不知道它们如何将进了嘴里的水果吞到肚子里。
巨嘴鸟的食量很大,每天要吞食许多水果,然后将种子排泄到它们飞及的地方,所以它们可算是植物种子的传播能手。
秃鹫

秃鹫是猛禽中体型最大的鸟类家族,常被人们称为“百鸟之王”。而分布在南美的天皇秃鹫翼展可达3-4米,可谓猛禽中的庞然大物。天皇秃鹫的外貌很丑:头部和茎部裸露,只被有锦羽,雄性秃鹫还长着鲜红的肉冠和肉垂。
天皇秃鹫可以长时间地在天空盘旋,飞行高度达几千米。因为它们外貌丑陋、体型大、脚力强,当地人便为想象出许多传奇的故事,比如秃鹫抓小孩等等。其实,这类猛禽通常只吃腐肉,不主动进攻活的动物。
我们生态站一位年轻的鸟类学者曾经做过有趣的实验:他首先赤身裸体地躺在烈日下的裸山上,两小时过去了,没有一只秃鹫出现在视野内。他随后打开几筒牛肉罐头倒在躯体四周,然后再躺下;不一会儿,几只秃鹫便开始在天空盘旋,而且逐渐地越飞越低,数量也越来越多;最后,几只秃鹫竟翩翩落在离他不远处的岩石上并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他担心真的发生不该发生的事,便猛地坐起来挥动双臂,秃鹫也慌忙飞走了。
每每在亚马逊森林里看到形形色色、绚丽异常的鸟,我就漫无边际地想,如果大自然中的生命果真是由上帝创造的话,那么上帝肯定是个天才的画家,将笔下的鸟个个描绘得色彩斑斓;其次,“他”应该是个天才的作曲家,给不同的鸟配上各具特色的歌喉;当然,“他”还必须是个天才的想象家,为每种鸟设计出代表其物种特性的行为,包括捕食与反捕食对策、领域利用模式、繁育后代的方法、等等。一句话,上帝一定是个全才。
倘若真是如此,上帝也是够辛苦的啦!
张树义
我国第一个到南美亚马逊热带雨林进行野外研究与考察的生态学者。1990-1994年在法国居里大学留学期间,他曾在法国国家科研中心的位于法属圭亚那原始森林里的努里格(Nouragues)生态站工作19个月,取得了丰硕的科研成果。本文是张树义教授讲述的在亚马逊热带雨林中的亲身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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