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朋友去过汾阳山庄,他热情地向我推荐,说那真的是一个值得去的地方。然而,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所有的私家园林都是豪华浮夸的,都是一样的。一般来说,他们没有太多新的想法,所以不值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朋友说了几次,我还是无动于衷,对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深信不疑。她一次次露出无奈的表情,为我在这件事上的固执感到惋惜了很久。
前几天路过西湖的杨公堤突然想起了朋友的话,于是转身走了进去。他没有意识到,原来是这样一个古朴典雅,风景如画,美丽无比的地方。
在杨公堤旁边,有一扇嵌在粉墙大和的石仓壁上的青白色石门。门楣上刻着“汾阳山庄”,门顶的青檐凸出墙外。
简介。对面大厅的墙上装饰着木刻。书上写着唐代诗人张,《渔歌子》:“白鹭飞于山前,鳜鱼肥于桃花水,绿竹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必归。”
进门后右手边有一条长长的内外走廊。沿着走廊走,几经波折,来到花园西南的一栋房子前。在中国古代,含蓄是美德,“贵乐不贵”,大部分的房子都建在我走过的路径上,穿过一个避风的洼地。
房子的名字叫“禅定居”,意思是修身养性。
“静居”坐北朝南,前厅与后厅相连。这是接待室。大厅上挂着一块“香雪分春”的牌匾。因在大殿东侧的花园中种植梅树,形成一片树林,梅花盛开时十分美丽,湖光山色一片春色,故得此名。厅内陈设清新淡雅不做作,简单笨拙不奢华琐碎,远超脱不肤浅俗套;后厅是住的地方,浙派四合院。左右厢房和后厅组成一个小院。院子里铺着清一色的灰色石板,中间是一个用石栏杆围起来的方形水池。池中涓涓细流不断,有着江南民居特有的静谧气息。
后厅大门上挂着一副对联:“红杏引春风,千日愿来醉。绿色是烟水,它是肖鑫大堤上的第三座桥”。这幅对联写得很漂亮,有风景,有感情,还把“郭庄”的地理位置说得很清楚。这幅对联的来历还得从头说起。清咸丰年间,杭州丝商宋建造了这座私家园林,并称之为“宋庄”。因其主人性格端福,故又称端游山庄。后来,由于生意不好,宋庄被卖给了何方街的孔凤春香粉店。光绪33年,被福建商人郭士林研磨后转卖。郭自称是唐朝著名的汾阳王的后代,于是把山庄改名为汾阳山庄,俗称郭庄。这座花园的最初主人,宋,是个酒鬼。那时候人们来杭州旅游,经常去湖边的几个庄园看看。宋也喜欢和来访的“不速之客”饮酒,于是西泠印社四大英文创始人之一的丁仁赠此对联。
透过“梅清松骨斋”前的月门,刚好可以看到位于花园中央的“两仪轩”;这个名字出自苏东坡的《饮湖上初晴后雨》 3354“水明艳阳,山空阴雨。要比西湖西,淡妆总相宜。”
“两仪轩”将前屋与后园隔开,也将园内水面分为南北两区。位于“静壁居”前的南区“环池”呈自然形态,湖中假山环绕,池畔曲径通幽,颇具苏州园林特色。北区是石板砌成的方形水池,明显是绍兴风格。虽然它是绍兴的特色,但它被命名为“苏驰”。游泳池的水面是敞开的
花园东侧的“苏静馆”是一座两层小楼。楼下曾经是下棋弹琴的地方,楼上陈列着文房四宝,是吟诗作画的地方。
号楼面朝西湖。从东边的窗户望去,可以看到柳树、绿丝带般的苏堤和弓形的苏堤堤桥。苏堤有六座桥,这是第三座。《苏静》
杭州的西湖,名堂不少。它南、西、北三面环山,湖中的四堤( 白堤、苏堤、杨公堤和赵公堤)把湖面分割成五个水域——外湖、西里湖、小南湖、岳湖和北里湖。以苏堤为界,小的一边是西里湖,大的一边是北里湖。
“景苏阁”与西里湖的湖水以粉红色墙相隔,墙内自成小院。墙体很矮,似隔非隔,湖光山色,便浑然而成一体。墙外临湖辟平台,为船坞。有游船来往穿梭于郭庄、苏堤与曲院风荷之间。
于坞上向南眺望,翠峰迭起,峰上探出塔尖,这塔便是双峰山上的保俶塔。
矮墙上有窗洞,形状样式不一,但都是简约大气的灰色框。白墙灰框,框出了一幅幅生动精美的西湖山水画。隔窗相望,园里花木簇拥、假山林立、曲廊回环、白墙黛瓦,园外的里西湖扑朔迷离;里应外合,给人以不明虚实、无穷无尽之感。
墙上的月门名叫“枕湖”。从月门向外看去,葛岭、苏堤依稀可见。跨出月门,有平台。台上有桌椅供人们在此消遣。台下是风景旖旎的里西湖,湖水里枯荷花疏叶残,鲤鱼嬉戏,鸳鸯戏水……
“乘风邀月轩”位于庄园东南隅,紧邻“景苏阁”,濒临宽阔的里西湖水岸,临湖一侧前置的平台,正对苏堤的六桥烟柳(即苏堤春晓)。朗月清风之夜,当月亮吐露着它同样也是借来的光辉,将轩的内外照得通亮之时,凭湖而立,乘风邀月,自是妙趣横生。
时值冬季,门窗紧闭成暖阁,如若夏日,移去通扇门窗,在无遮拦凉亭内,闻荷香随风飘至,暑气尽消。
园子的东北角,有一四角攒尖方亭孤恃于湖一假山之巅,登亭眺望,远山环绕如屏;由亭上后俯,可见“一镜开天湖”,实乃心旷神怡,故名“赏心悦目亭(伫云亭)”。假山其实也是跨溪的桥,以太湖石垒就,上为假山下为桥,虚为假山实为桥;桥外是里西湖,桥内是“一镜天开”,桥下是溪流潺潺。此桥借西湖水入园,将园与湖贯通一气。
凝香亭因周围种植香味植物而得名,花开的季节,坐在亭中,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惬意无比。
“郭庄”,本是一块弹丸之地,却实实在在地造出了大格局;西湖有四庄,独这一庄夺得“西湖古典园林之冠”。《江南园林志》中曾这样记载:“汾阳别墅,即郭庄,昔之宋庄也。在卧龙桥北,滨里湖西岸。环水为榭,雅洁有似吴门之网师,为武林池馆中最富古趣者。”究其根本原因,还在于善借。
智者善借。军师诸葛亮在赤壁大战中借雾,借草,借船,而后草船借箭十万枝;他出谋划策,助刘备借了荆州,并抵死不归还;他借东风火烧连营,联吴蜀智破曹魏。为了借东风,他在南屏山七星坛上披发仗剑、踏罡步斗、大施法术,以致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批评作者罗贯中说:“至于写人,亦颇有失,以致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亮之多智而近妖”。在《红楼梦》中,薛家母女“借力造势”、“借力打力”,将衰败的薛家重回繁荣。
郭庄也十分善借,它东借“苏堤春晓”,南借“南屏曲姿”,西借双峰插云,北借“保淑倩影”;借山、借水、借塔、借桥、借堤……于是,便有了园外见湖、湖外见堤、堤外见山、山上见塔之美景。
因为善借,使得郭庄园小乾坤大,举目环顾,四处皆景,竟连一个角落都不得闲。虽为咫尺之地,却不觉其小,就算偏僻一隅,也不感其寂。
郭庄不仅善借物,还好借意。亭台楼榭取名,意蕴皆悠长深远,纵然景有尽,然则意无穷!
或借景生情,或借意生情;郭庄,可真像是一首“凝固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