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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天下酒多少钱,功成天下酒多少一瓶

酒易淘 红酒 2022-07-29 16:52:38

品牌名称:酱香白酒加盟 所属行业:酒水 > 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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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小莹(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   

  

  “乡村振兴”是一项综合性的系统工程。从审美层面探索乡村文化的重建,是乡村振兴战略不可或缺的环节,可以概括为“乡村审美建设”。中国古代社会的文化遗产为乡村美学的建构提供了丰富的文化资源。东晋著名隐逸诗人陶渊明作为中国山水田园诗的开创者,他的《三三六零零一零零零零零零》等五首诗奠定了中国传统田园美学的主题和意象,至今仍有启发意义。   

  

  乡土与诗意: 《归园田居》 解析   

  

  费孝通在《归园田居》一书中指出,乡村生活造就了一种“乡土色彩”。即相对封闭的活动空间,缺乏流动的熟人社会,依靠土地谋生,从而依附于土地。费孝通说:“农业不同于游牧工业或工业,它是由土地直接资助的。游牧民族可以靠水草为生,飘忽不定;做实业的人可以选择在土地上生活,迁移没有障碍;但是,种地的人不能动,长在土里的庄稼也不能动。伺候庄稼的老农,也仿佛半身插入土中,土性之所以发生,是因为不流动。”   

  

  所谓“土气”,就是城里人对乡下人的传统看法,表现出农民对土地的基本依赖和深刻的情感特征。乡村的生活不仅取决于它的环境,还取决于农民对生活的独特感受,这构成了乡土诗歌的独特境界。在中国诗歌史上,陶渊明的诗歌创作不仅开创了“田园诗”的先河,而且以其敏锐的视角和透彻的感悟,为后人展现了一幅清新、明快、亲切、自然的乡土诗歌画卷。我们相互印证陶渊明的田园诗和费孝通的“乡土”,可以说是神理与诗意的结合。从已知的文献来看,陶渊明传世的诗歌只有120多首,其中以吟诵田园生活的居多,《乡土中国》首可视为其田园诗歌的代表诗作。   

  

  《归园田居》写于公元406年,陶渊明辞官彭后的第二年。田驹是陶渊明童年的住处,在庐山(南山)脚下。陶渊明38岁。他彻底告别了十年交替退休的生活,退隐故乡,直到二十多年后去世。《归园田居》包含五首诗,分为三组《归园田居》,《其一》,《其二》,《其三》。第一组表达了回归农村的愿望,描绘了农村生活的场景。第二组是写田园生活的隐居和农耕的心境。第三组,从感受历史,回归当下田园生活出发的写作。   

  

  一个   

  

  很少有人不入乡随俗,他们的天性是热爱自然。   

  

  我溜进了仕途网,已经离开赛场十几年了。   

  

  笼中的鸟常常依恋过去的森林,池里的鱼向往过去的深渊。   

  

  我想在Minamino开荒,保持我对田野的谦卑。   

  

  房子周围是十亩左右的土地,茅草屋的茅草屋。   

  

  柳树掩映屋檐,桃树掩映院前李烈曼。   

  

  邻村的邻村隐约可见,村里飘着袅袅炊烟。   

  

  巷子里几声狗吠,桑树被公鸡叫了一声。   

  

  院子里没有灰尘杂物,安静的房间里有些舒适和悠闲。   

  

  长期被困在没有自由的笼子里,我今天终于回到了森林。   

  

  《其四》这首诗可以看作是陶渊明辞官归隐的引子诗。前六句是“少俗韵,天生爱秋山”。我溜进了仕途网,已经离开赛场十几年了。守鸟恋旧林,池鱼怀念往昔”,首先宣称自己天生热爱自然山水,却无法适应对世俗功名的追求。然后,他们以离开家乡为官为“误入尘网”,表明自己辞职归田的意图,如笼中鸟和池塘中鱼对森林和江湖的期待。第七句到第十六句,用速写的手法详细描写隐居后的田园生活。”开南荒地,归园。“这是对他隐居生活的描述,表现了他贫穷的家庭和他节俭的意愿。”刘玉阴檐,桃李前落塘。邻村的邻村隐约可见,村里飘着袅袅炊烟。深巷狗吠,鸡鸣桑树跳。“这六首诗描绘了一幅生动而舒适的农村生活画面。郁郁葱葱的大自然,村落的疏离,家禽的热闹,让你在孤独的时候感到愤怒,在恍惚的时候显出真意。它不仅充满了商业和令人愉快的,而且善良和悠闲,给人一种轻松感。”户户无尘,空房有闲。在笼子里待久了,我会回归自然。“在这四句话的结尾,乡村的隐居生活浓缩在纯净、自由、闲适的境界里。这种境界是人生的彻底解脱,是真正的大拥有。3354被从牢笼中解放出来,回归生活的本来面目。与开头紧密呼应,明确表达了摆脱官场、回归农村家园作为回归自然、释放身心的途径的意图。   

  

  第二   

  

  乡与世俗交游,幽中车马少。   

  

  这天仍是柴门紧闭,纯洁的心灵阻隔了庸俗的思想。   

  

  经常踏足偏远的村落,互相拨出草地。   

  

  见面不谈世俗事务,只说花园桑麻长。   

  

  我的田长得越来越高,我的耕地日益扩大。   

  

  经常担心突然霜冻,庄稼像灌木一样枯萎。   

  

  第三   

  

  我在南山下种了豆子,田里的杂草长满了豌豆。   

  

  清晨早起铲除杂草,夜幕降临月光下扛锄头归来。   

  

  植被覆盖的羊肠小道,夜露沾湿了我的衣服。   

  

  弄湿衣服不可惜,但希望不要违心。   

  

  《其五》写隐居生活的隐逸。“野稀人事,穷巷寡轮鞅。白天遮住匪警,我在空房间里想起它。”这四首诗,写的是山村生活的淳朴质朴,与外界无关(“没有人”),也不与官宦家庭为伍(“几轮鞅”),所以得到一个安静舒适的住处(“白日遮匪警”),空灵纯净,没有世俗之念(“空屋尘烟之念”)。《其一》写的是“屋内干净不乱,空房有闲”,《其二》写的是“白日遮匪警,思空房尘”。“虚室”一词出自两首诗,一首是因“虚室”而“闲”,一首是因“虚室”而“梦尘”。这是为了加强隐逸生活本质的表达,即消除世俗的厌倦,回归空灵舒适的状态(“虚室”)。自由,即“有更多的闲暇”和“梦想世界”。“后集宋,共戴草。彼此没什么好说的,但桑妈是领导。”乡村生活的交流只涉及村落间的流浪(《市井歌》)。由于疏于行走,道路杂草丛生,相互接触不得不清理。人与人之间的交谈,都是农民生活的事(“无杂言”)。   

,尤其关切的是庄稼的长势(“桑麻长”)。“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日月推移,桑麻渐渐长高了,在南边开垦的土地也扩大了。在这样的境况下,别无忧虑,只是担忧冰雹降临,将桑麻摧折,若此,这一季的辛劳就被糟蹋了。

  

《其三》写隐居生活的劳作。开篇两句,“种豆南山下”,单写种豆,可见耕种的品类不多;“草盛豆苗稀”,这预示了收成不好。“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这十个字,写尽一日劳作辛苦。“晨兴理荒秽”上接“草盛豆苗稀”,为了一点企望中的可怜的收成,天一亮就出门去劳作了;“带月荷锄归”写劳作一天,月亮升起来,才扛着锄头归家。然而,“带月荷锄归”又简约而清晰地描绘出一个农人辛劳一天之后的悠闲和自足。在归途中,《其一》中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景象,无论他是否已见,一定活跃在他的心目中。因此,这个“带月荷锄归”的意象所表现的归家的希冀和欣悦,是成语“披星戴月”所不具有的。“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这是静寂的田野,悠长的回归,归家者以敏锐的触觉,感受着道间草木的茂盛气息——他的身上劳作的汗迹尚未脱干,但是,他感受到了草尖夜露沾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农人是“插足于土地”的,他没有条件,也不会对泥土、雨水侵染手足、衣裤有所惜惧。农人在土地上“侍候庄稼”,他的基本愿望,就是春播、夏作、秋收和冬藏,一年有好收成。“但使愿无违”,这最素朴的愿望,是农人的本分,因为守这本分,农人生长于斯,耕作于斯,也归返于斯。

  

其四

  

久去山泽游,浪莽林野娱。

  

试携子侄辈,披榛步荒墟。

  

徘徊丘垄间,依依昔人居。

  

井灶有遗处,桑竹残杇株。

  

借问采薪者,此人皆焉如?

  

薪者向我言,死没无复余。

  

一世异朝市,此语真不虚。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

  

其五

  

怅恨独策还,崎岖历榛曲。

  

山涧清且浅,可以濯吾足。

  

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

  

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

  

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

  

《其四》写一次“山泽游”。“久去山泽游,浪莽林野娱。”陶渊明是喜好“山泽游”的,久违之后再游,林野的广袤就给他心旷神怡的欢娱。“试携子侄辈,披榛步荒墟。”穿越丛林,由林野而至荒墟,这也许是不期然而至,但更可能是“山泽游”包含的预定项目。“徘徊丘垄间,依依昔人居。井灶有遗处,桑竹残杇株。”“丘垄”,即坟墓。在坟墓间徘徊,还可依稀见到昔人居所的遗迹,桑竹枯朽,井灶残破。“借问采薪者,此人皆焉如?薪者向我言,死没无复余。”诗人询问,那些曾在这里居住的人,如今在哪里呢?砍柴的人告知,这些人全部死去了。然而,诗人没有追问,这些人是因什么原因死去的。“昔人居”沦陷为“丘垄间”,既可以是天灾,也可以是人祸。但陶渊明既不询问,也不推测。他认定并接受人的生死之命。“一世异朝市,此语真不虚。”三十年为“一世”。三十年间,朝廷与街市都将变换。“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对于陶渊明,“人居”变“丘垄”,正如朝市之变,是自然运化的必然结果。人生在世,不过一次山泽之游,始于人居,归于坟墓。这是一场幻化,本质是空无。

  

《其五》写山泽游归来。“怅恨独策还,崎岖历榛曲。”“人居”化成“丘垄”的感怀,依然惆怅于心。独自拄着拐杖走向归途,在崎岖的荒径上穿越曲折的丛林,更添一层人生艰辛感慨。从终极讲,人生幻化而空无。但既生于世,现实的真切正以其艰辛逼近自我。“山涧清且浅,可以濯吾足。”穿越丛林,一条山溪却以它清浅的倩影给予疲劳、惆怅的陶渊明意外的慰藉和净化。“可以濯吾足”,又岂止于足?在清流濯足之后,尘虑尽消,忧心澄明。

  

“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归家之后,邀请邻居宴聚。新酿的酒还没有过滤,用仅有的一只鸡款待客人。这是一次窘困的宴请。但是,主人并不尴尬,客人也不以为怠慢。“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日落后的房舍阴暗了,没有钱消费蜡烛的主人点燃柴棍照明。可以想见,在主人简陋的房舍中,相聚的乡亲是多么的亲切、恬淡,絮絮叨叨的酒话,消磨着四野沉寂的乡村夜晚的时光。“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在酒意豪迈的阔谈中,遗忘时光的乡亲迎接又一天旭日的出现,即将开始又一天的劳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辛苦与自在交织的农人生活,就是陶渊明颠沛于世之后失而复得的自然。

  

安徽黟县陶渊明故居·守拙园景区内的小桥流水资料图片

  

《归园田居》蕴含的传统乡村美学

  

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含蕴着中国传统乡村美学的主旨纲领。可以初步概括如下:

  

其一,乡村美学是一个回归的主题。这个回归,具有双重意义。一是物质意义上的回归,游子回归故土;二是从功利追逐的入世生活,回归到纯朴自在的心灵生活。

  

《归园田居》将归隐故乡,定义为从功利社会的“尘网”中获得解放,是羁鸟归旧林,池鱼返故渊。乡土生活是在单纯的血缘和固定的地缘上进行的,人员相对固定。这样的生活环境,不仅为居住者提供了熟悉、稳定的社会关系,而且在血缘和地缘两个层面都强化了居住者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回归乡土,不仅减除了外界复杂的社会关系(“尘网”),而且将个体生活重新植入血亲和乡土的本原性统一中,使个体身心均在这种统一中重新获得本原性的保护。在乡土中获得身体的安全和心灵的自由,这就是陶渊明所说的“复得返自然”。

  

其二,乡村美学是以村落为主体场景的。村落是乡土生活中的基本民居环境,村落场景为乡村美学奠定了主体意象。这个村落意象,是范围局限而情义充盈的境界。依据不同的自然环境和历史沿革,村落的构成有大小悬殊,从三家村到千户大村不等。但是,因为农业耕作的特点,村落的规模普遍偏小。村落作为乡土生活时代的基本社区,不仅以血缘为纽带,而且以地域为限制,构成了社群关系和地缘关系上的相对疏离和隔膜。费孝通将乡村之间的“隔膜”定义为一种乡土文化的基本境况。他说:“乡土社会的生活是富于地方性的。地方性是指他们活动范围在地域上的限制,在区域间接触少,生活隔离,各自保持着孤立的社会圈子。”

  

在《归园田居》中,陶渊明概略而真切地描绘了村落的狭小和疏离。“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这是他所栖居的园田居村落的规模和格局。“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这是描绘园田居与其他村落之间相互疏隔的境况。这样的境况,令人想到春秋时代老子所描绘的“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寡国小民”状态。疏离与隔膜,构成了空间和心理的双重屏障,它们赋予村民在相互认同和信任的环境中,眷恋乡土,信任经验,重情守义,过着纯朴而现实的生活。“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在村落中或村落间的交往,是熟悉者之间的自然往来。“披草共来往”,自然的繁茂与乡亲间的殷勤是相互映衬的;“但道桑麻长”,乡亲间的交往,是非功利、无目的,是乡亲情义需要的自然交往。费孝通说相对于城市—工业化社会的“机械的团结”,乡村情感是一种“有机的团结”。“机械的团结”,是以功利为目的的、社会契约或法制化的组织。乡村的有机团结,素朴单纯的,也是亲切自然的。“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这样的会饮欢悦,简朴之至,然而,正是在这极致的简朴中,人之为人的生之情愫得到了滋养和张扬。

  

其三,乡村美学以深刻的土地意识为基础,发扬着眷恋土地、殷勤耕作,与山泽草木、禽鸟相依共生的情怀。这是一片鲜活灵动的天地。

  

《归园田居》五首,全诗没有涉及高山大川和旷野苍穹。“久去山泽游,浪莽林野娱。”这是一次离村出游,但不是一次远游。“怅恨独策还,崎岖历榛曲。”这是一日往返的山泽游。“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日常的行走是在村落与土地之间,行走的目的不是游览而是乡亲往来和耕作出入。“披草共来往”“道狭草木长”,都不是观光描绘,而是农家生活中切实的体验,这当中有汗水、伤痛、焦虑。但是,这又是农人成年累月坚守着休养生息的信念希冀所在——因此,他们的生活是坚实的。“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常恐”与“但愿”之事,即是在这有限的土地上,以殷勤耕作使一家人得以生息繁衍。费孝通说,“在乡土社会中个人的欲望常是合于人类生存条件的”。农家人的欲望是由他们生息所居的土地所培育的,这构成了属于他们的文化。“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这样的乡村生活画面是一个旁观者所不能描绘的。因为,它并不是一片供外来者驻足观赏的景观。它是真实的农家生活,是由身在其中,而且具有一颗素朴自然的生活心灵所提炼结晶的。

  

其四,乡村美学具有以道家自然哲学为内核的深厚的人文底蕴,它不仅将土地、居所、山泽、草木、禽鸟和人融合一体,而且赋予这个整体有机的生命关联和自然循环的无限绵延。因此,乡村美学不仅是关于田园风光的审美意识,而且是基于“自然”生命观的生命美学。

  

《归园田居》五首,两用“虚室”一词。“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道家为申达“自然”之理,讲“无”、讲“虚”。老子讲“道冲,而用之或不盈”“当其无,有器之用”。庄子讲“气也者,虚无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虚室”一语即出于《庄子》。“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庄子·人间世》)在《归园田居》中,“虚室”当兼有乡居的清净和内心空灵双重意义,所以称“有余闲”“绝尘想”。但是,“有余闲”和“绝尘想”,不是虚空寂寞、阴沉消极。“虚室生白”,“白”是归于大道之“无”,是“万物之化”,即“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无限境界。所以,乡居的“余闲”和“绝尘想”,不是生命的消极困守,而是“课虚无以责有”(陆机:《文赋集释》,张少康集释,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版),是生命的解放和无限开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以道家哲学开拓的乡村美学,是“虚室生白”,换言之,是“从无到有”,即摆脱功利世俗网络之后的“复返自然”。这就需要解决一个问题,即乡土生活的终极价值是什么,人生归属何在?《其四》这首诗,是以凭吊沦为坟场的乡村直面这个人生的终极问题。久违的山泽游,仅一句“浪莽林野娱”,即转入对荒墟的凭吊。陶渊明完全承继了庄子的生命观。“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庄子·大宗师》)在这样的命运观下,生死不仅是自然之常态,而且根本的“幻化”和终归于“空无”并不是自我存在的悲剧,相反自我在自然造化运行中获得了无限的意义。“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庄子·大宗师》)

  

因此,可以说,中国乡村美学既不向外企及一个广大的世界,也不向未来寻求一终极的归宿,而是安时处顺,生息于乡土的自然自在。“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这可谓庄子之所谓“藏天下于天下”的生命意识。“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昼夜晨昏的更替,劳作与栖息的轮换,自然与自我之间在时间的绵延之中实现统一,但自我也在时间的绵延之中完成了对时间的克服和超越。这是因为,我属于时间,我顺应时间,所以,我在时间的每一个属于我的当下成为自然之“无”——绝对而且无限。因此,乡村美学是当下性的,是在此时的此地。

  

在道家自然哲学的时空、生死意识的灌注下,乡村美学在有限的乡土空间中绵延时间,又在无始无终(“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时间中激活空间,将乡居生活展现为一片在时间中超时间,在空间中超空间的大化天地。庄子说:

  

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不知能规乎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于灵府。使之和豫,通而不失于兑;使日夜无郤而与物为春,是接而生时于心者。是之谓才全。(《庄子·德充符》)

  

王羲之《兰亭诗》写道:“大矣造化功,万殊莫不均。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王羲之的诗意正是庄子此段借“仲尼曰”所阐述的生死观、时空观的张扬。“适我无非新”,正是“与物为春”之境界。陶渊明的《归园田居》正是庄子生命意识和王羲之诗歌境界实现于乡土人生的诗学结晶。这是一个始于“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而归于“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的乡土生命境界。它是无始无终的,既生气活跃、亲切自然,又逸然超越、幽妙无限。

  

安徽黟县陶渊明故居·守拙园景区俯瞰 资料图片

  

从“可行”“可望”到“可游”“可居”

  

我们以《归园田居》所蕴含的中国传统乡村美学审视当下已蔚然成风的“打造乡村”运动,可以有如下初步反思。

  

首先,以乡村美学的回归主题为导向,“打造乡村”的规划、设计,要有一种逆时间的思维。所谓“逆时间”,是针对当代生活的高速发展的时间维度的。在古村舍复建中的“修旧如旧”可以说反映了这种时间意识导向。但是,对“逆时间”思维,不能机械地使用,不应局限于单体村舍的复建的修缮,而应是立意于将乡村重建为区别于都市居所的“皈依家园”。

  

其次,以乡村美学的村落主体意象为建设蓝图。宋代画家郭熙讲绘画的立意,有四义:可行、可望、可游、可居;并指出“可行可望不如可游可居之为得”。“行”和“望”,是旁观的,外在的;“游”和“居”,是介入的,内在的。“打造乡村”,应该着眼于“可游”和“可居”的乡村整体建设,而不是附庸游客观赏心态,在“可行”“可望”上下功夫。只有乡村整体建设成为“可游”和“可居”的场地,才能实现乡村美学的回归主题。

  

再次,以乡村美学的乡土情怀为底蕴。“打造乡村”以纯朴、深厚的乡土情怀为表现和诉求对象,不仅应着眼于营造细腻、幽微的景致,而且要着力于营造与土地亲密,素朴自然而亲切自在的景致。在“打造乡村”中,与都市设施攀比,搞好大喜功的项目(游乐设施)不仅违背乡村美学主旨,而且势必形成对乡村景观的不可逆转的破坏。

  

最后,源自中国道家哲学传统的乡村美学,有着根本性的自然生命意识。居民在自然中,并且自然地生活着。这是无维度,或者人与自然浑然一体的境界,是生活本身。因此,怎样营造这“属于自然”的生活本身,是“打造乡村”需要探讨并实现的深层建设——归根到底,是关于乡村居住者本身的建设。

  

《光明日报》( 2022年04月08日13版)

  

来源: 光明网-《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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