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聂作平

　　

　　

　　梦见一个三十年前的小镇，街道就像打结的绳子。 　　

　　

　　一根鸡毛，乘着微风飞向天空，与乌鸦同行。 　　

　　

　　父亲走在前面，我和弟弟跟在后面。 　　

　　

　　和三个又粗又短的厚影子。 　　

　　

　　瓦房和楼房交界处的一家饭店，一个中年老板。 　　

　　

　　在火炉前完成一个温暖的猪头。父亲告诉他： 　　

　　

　　川味猪肉花生。萝卜汤和- 　　

　　

　　父亲指着柜台上昏暗的酒坛子。 　　

　　

　　“高粱酒，先砸两斤” 　　

　　

　　 　　

　　

　　我们一言不发地坐在商店的深处。 　　

　　

　　吃肉嚼肉的声音欢快肆无忌惮。 　　

　　

　　就像一群老鼠在半夜造访粮仓。 　　

　　

　　父亲倒了酒，他率先举起了杯子。 　　

　　

　　干杯。酒精使他紧皱的双眉迅速张开。 　　

　　

　　正如光明打开了黑夜，或者春风打开了大地。 　　

　　

　　午后的阳光透过天窗照射进来。 　　

　　

　　根据房子里漂浮的灰尘，在灰尘里 　　

　　

　　一只误入歧途的蜻蜓正在小心翼翼地飞翔。 　　

　　

　　一只老黄狗正躺在台阶上。 　　

　　

　　面对掠过的蜻蜓 　　

　　

　　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后来父亲脸色红润。 　　

　　

　　他开始大声说话。他说，这酒不错， 　　

　　

　　就像我二十年前在南溪出差时喝的一样。 　　

　　

　　是的，那不是给你的。那时候，我和你妈妈刚结婚。 　　

　　

　　 　　

　　

　　自从我们能喝酒，我的父亲对待我们 　　

　　

　　朋友和兄弟。在回家的路上，他绊倒了。 　　

　　

　　但是拒绝帮忙，也拒绝停下来休息。 　　

　　

　　他像年轻时一样拍着胸脯：这酒 　　

　　

　　你怎么能喝醉呢？二十年前，我一个人喝了两瓶红酒。 　　

　　

　　晚上要走十几里路，回家抢麦子。 　　

　　

　　路过峨嵋山的墓地，我还靠在路边的墓碑上。 　　

　　

　　睡一觉。有一轮黄色的月亮，就像风狂吹的小油灯。 　　

　　

　　…… 　　

　　

　　 　　

　　

　　当我从梦中醒来时，我想起来了， 　　

　　

　　我已经三年没和我父亲喝过酒了。 　　

　　

　　在我的书房里，有许多著名的葡萄酒。 　　

　　

　　应该选一瓶青花郎还是一瓶五粮液？ 　　

　　

　　或者，不如喝高粱酒，和他好好喝一杯？ 　　

　　

　　像以前一样，坐在商店黑暗的深处， 　　

　　

　　一言不发地吃肉，一言不发地喝酒， 　　

　　

　　听他默默回首往事。 　　

　　

　　然而，当我从床上坐起来时，我突然意识到。 　　

　　

　　父亲已经去世三年了。他的坟墓， 　　

　　

　　长了厚厚眼镜的小树。 　　

　　

　　蜻蜓飞过，一句话也没说就落在了树上。 　　

　　

　　拍拍翅膀，一句话不说就飞走了。 　　

　　

　　好像是三十年前在酒馆遇到的那个。 　　

　　

　　20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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