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宋代最著名的词人之一,李清照不用说,是第一个名传千古的女词人。周邦彦是公认的“否定代词名”,连宋词所谓的冠字都不过分。
李清照与周邦彦
诗人李自视甚高。A 《词论》臧,无论是人间词人,都成了李清照点“词,非一家”的敲门砖,大有人间割舍他人之势。
但有意思的是,《词论》并没有放过“老歌换新歌”的柳永(字尘之下),也没有放过“当代儒生”欧阳修,甚至是她父亲的老师苏东坡,却对接近孤家寡人的周邦彦只字未提。正因如此,不是说学界对此根深蒂固,“王看不到王”这首歌也被很多好人津津乐道。
李清照《漱玉词》
李清照和周邦彦都是少年成名的例子。李的家庭很富有。他的父亲是“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李,母亲也是状元王的第一个孙女。年轻时被朝称赞:“善文尤擅诗,吴超秋称之为士大夫。”随后,宋哲宗傅园的三年诗《如梦令》席卷京城,当时文士们都在拍手称快,没有一个人能有所作为”(卷五十四,《尧山堂外纪》)。
003010昨晚下雨,散了风。
与李清照相比,周邦彦的一生更赋有悟性。周邦彦的青年生涯比较稀疏,很少被考察,所以不被国家重视。但元丰六年呈《如梦令》后,升至高位,却随着两朝的政治沉浮而牢牢留在京城。就词而言,更是历代公认的“词人真迹”:从《周词》到号称词学繁盛的清代,从《周记》推动了回民楼。近代的王、朱、郑、匡等都走了过去,服装、被服、声乐领域已有近千年的历史。
周邦彦,《汴都赋》,宋代出现。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仅相差27岁,而且都在京城,李的词学理论不可能错过当代词人的标杆。学术界有个说法叫“避”,就是周邦彦提拔府的时候,李不想提,而李老师连苏轼都不让去,这是相当不合适的。
苏轼是李清照的父亲,李的老师。
然而,我们可以从《片玉集》的主题和周词的韵味中清晰地发现孤傲女子文清李清照的心理活动。
李名字负面少,又有性别优势,所以不在少数。“男尊女卑”思想的兴起,使词学理论变得渺小,而周词则完全符合李“词异于一家”的主张。
李清照词论传至清代,评论界颇多。
他代表胡仔引用韩愈的诗“不知一群人蠢,故谤撼大树可笑。”
”呲笑李清照“历评公词,皆摘其短,无一免者,此论未公,吾不凭也”,到了清代的裴畅更是撕了皮面,破口大骂李清照是“第以一妇人能开此大口,其妄不待言,其狂亦不可及也”。
胡仔言出:《苕溪渔隐丛话》后卷三十三

裴畅言出《词苑萃编》卷九引
我们摒弃后世儒子的封建视角,就李氏词论以观之,虽然略显苛责,但实际上也是实话实说,就算是胡仔也是认为“皆摘其短”------有短处为何不能说?自己打脸罢了。
词,别是一家
李清照的词论维系的论点是“词,别是一家”,那么什么才叫别是一家?即协律、情致、典重、故实、铺叙。

李清照词论
- 协律
词本就是声乐之歌词,所以独叫“倚声填词”而非“写词”,故此,词的第一要义便是协音律。苏轼等人虽然偶通音律,但“惜乎哉诸事不用力,于词,于诗皆事”,填词之间多随意张抑,虽然可以称作“曲子中难缚着”,但大体上就是不葺音律,从音律上讲,“句读不葺之诗”本无可厚非。

隋唐以胡曲并入琵琶调而形成了“燕乐”
- 故实&情致
北宋诸词人,虽然涵养百年,但实际并没有脱开五代花间的艳科词风,诸如二晏、欧、秦等人,大多不过是才子风流或是富贵平生所作,所以在地位上,词与诗相去甚远,是谈不上格调的,多如柳永一般,整个《乐章集》三之二全是狎兴风流的“词语尘下”,或是晏殊、欧阳修一般的讴歌富贵生涯了。
自柳永开新声,苏轼开词体之后,词虽然扩宽了主题,但不免失去了词的“独特性”,如何将词与诗并足而立,而不与同化?无非就是在词的情致上多带一些故实罢了。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触目生情,又风流韵致,这就是情致。
“谢家池塘,江淹浦畔,离魄与吟魂”------化用谢灵运诗、江淹赋句来点充辞色,这就是故实。
有情致无故实,便格弱,有故实而无情致,便不似词。李清照批黄、秦二家的缘由便在此。

柳永《乐章集》
- 铺叙&典重
文体除去境界高低,自然以技巧定优劣,词要达到“要缈宜修”的特点,无非是谋篇布局与字辞贴切。谋篇布局谈的有层次,有明暗、有起伏,有侧重;辞色精炼则在用字度句是否典雅庄重-------北宋词大多只会铺陈,如晏几道、柳永等人,贺铸倒是章法绵密,但用辞色不润。

贺铸词集《东山乐府》
前人各有流弊,虽然李清照是皆摘其短,但毕竟短处犹在。而到了周词之中,对标李清照的词论,已是不谋而合:
- 于声律上,周邦彦提举大晟府,负责谱制词曲,供奉朝廷,为当世之音乐大家,自度曲有《兰陵王》、《花犯》、《六丑》等。
- 于铺叙、典重上,提出整饬词风,特标雅正,又于章法上绵密回环,开后世填词之范式。
- 于故实、情致上,以旁搜远绍之才,寄情长短句,缜密典丽,流风可仰。其征辞引类,推古夸今,或借字用意,言言皆有来历(陈元龙集注本《片玉集序》)

周邦彦《瑞龙吟》
《瑞龙吟》一词,多在拗怒处严守四声,如“黯凝伫”(去平去);“惟有旧家秋娘,声价如故”(平上去平平平,平去平去)等处皆是,至于章法,先人吴梅先生有较为详细的点评,盖因古人评词多是似而非,故全录之:
吴梅评:即如《瑞龙吟》一首,其宗旨所在,在"伤离意绪"一语耳。而入手指明地点曰"章台路",却不从目前景物写出,而云"还见",此即沈郁处也。须知梅梢桃树,原来旧物,惟用"还见"云云,则令人感慨无端,低徊欲绝矣。首叠末句云:"定巢燕子,归来旧处",言燕子可归旧处,所谓前度刘郎者,即欲归旧处而不得,徒彳亍于愔愔坊陌,章台故路而已。是又沈郁处也。第二叠"黯凝伫"一语为正文。而下文又曲折,不言其人不在,反追想当日相见时状态,用"因记"二字,则通体空灵矣。此顿挫处也。第三叠"前度刘郎"至"声价如故",言个人不见,但见同里秋娘,未改声价;是用侧笔以衬正文,又顿挫处也。"燕台"句,用义山柳枝故事,情景恰合。"名园露饮","东城闲步",当日已亦为之,今则不知伴着谁人,续雅举。此"知谁伴"三字,又沈郁之至矣。"事与孤鸿去……"三语,方说正文。以下说到旧院,层次井然,而字字凄切。末以"飞雨"、"风絮"作结,寓情于景,倍觉黯然。通体仅"黯凝伫"、"前度刘郎重到"、"伤离意绪"三语,为作词主意;此外则顿挫而又缠绵,空灵而又沈郁。骤视之,几莫测其用笔之意,此所谓神化也。

在我看来,周词非但符合李清照的词学宗旨,甚至已经达到了词体最圆满的状态。易安若是批了周词,则自相矛盾;若赞了周词,不免矮人一头,如此如此,不如避而不谈,心照不宣了。
附:周词之成就,我已另有文章简略,如有兴趣的朋友不妨一并参看之: